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摘要：曾问吾，广东省兴宁市黄槐镇人，1931年南京国立中央大学政治学系毕业后，“肄习回鹘文字、西域历史，而又与新疆旅京人士交游，以深探夫[新疆]现状，志趣弘远，才识卓越”[1]在国军参谋本部边务研究所时，完成巨著《中国经营西域史》。全书共60余万字，上海商务印书馆在民国二十五年（1936）五月初版、十一月再版，畅销全国，名重一时。该书已使曾氏在中国历史上，跻于不朽之域矣。与已发表的侧重于书评的论文相比，本文更侧重曾氏的人生轨迹。
关键词：曾问吾；生平；家庭
新疆政协文史专员，广东客属海外联谊会文化发展中心顾问
一个人的一生，总会被其所处的时代涂抹上色彩，或明或暗，或悲或喜，部分由自己决定，部分由社会摆布。至于自我与社会影响的比例，将因时代与社会制度而有所不同。
曾问吾，农家子弟——中央大学毕业生——国民政府少将——吐鲁番县长——中学校长——囚犯——民间大医——平反昭雪，这即是他大起大落的人生轨迹。因为是囚犯的原因，曾问吾从上世纪50年代初即消失于公众的视野中。
1986年，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地方志总编室为满足各县州修地方志的需要，将曾问吾的《中国经营西域史》横排重印，供治史者作内部参阅。当2000余年的中国经营西域的历史画卷气势磅礴地展现在读者面前时，阅者无不感到历史浪潮跌宕的冲击，无不为作者的史识逸才折服。然而，曾问吾是谁？他何以写出这煌煌大作？他从哪里来？他又到哪里去了？大陆学者在问，台湾学者亦在问。然而，不要说在新疆，即使在信息灵通的北京，也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。
2009年夏天，乌鲁木齐发生了严重的“7.5”暴力事件。继而，国家在认真调查研究的基础上，将新疆跨越式发展和长治久安上升为国家西进战略。新疆开始吸引全球的目光。经营新疆，发展新疆，首先要了解新疆。由此，《中国经营西域史》及作者曾问吾，引起了更多人的热切关注。
在此大背景下，笔者专程访问了曾问吾的家乡、家人及有关政府部门，并使本文顺利脱稿。
生年
1900年，曾问吾生于广东省兴宁县黄槐槐东村，其祖居廷珍围建于同治年间，是一所典型的客家民居。其父江淮公，娶何氏，生三女一男，曾问吾是单丁。曾问吾乳名学兰，字学之，这一务农之家，承袭客家崇文重教的传统，将未来振兴门楣的使命寄托于他[2]。
2-4岁
时年2岁的刘招娣许配4岁的曾问吾做童养媳。刘氏1902年生于黄槐镇槐东村刘屋。
6岁
父亲病逝，享年38岁，遗下何夫人担起抚育子女的家务。起早贪黑料理3亩水田，一片山地不说，还常受人欺负，为养大儿子，忍辱负重。何太夫人常常教育儿子：“非己所有，秋毫不收”，使其终生受益[3]。
7——10岁
黄槐地处四县交界之地，交通不便，村里没有私塾，儿时的曾问吾无书可读，只能帮助母亲做一些家务。
11岁
1911年，侯慧云生于南京市鼓楼区一个富裕家庭中。
12——15岁
1912年春，一位外来的教书先生在曾家老祖屋办起私塾，曾问吾开始识字启蒙。
16——17岁
1916年夏，私塾停办，曾问吾辍学务农。
18岁
1918年，曾问吾到平远县石正一家私塾中学就读，常住学校。
24岁
1924年夏，石正私塾中学沈校长给时任兴民中学校长的罗师扬休书一封，介绍曾问吾到兴宁新式学校兴民中学就读。兴民学堂创办于1903年，是引进美制教育的新学校。因学费不足，曾问吾受到曾氏宗族饷田租的资助①。
25岁
罗幼山（字师扬，1920——1924任兴民中学校长）时任兴宁县县长。罗幼山之子罗香林格外关注这位勤学上进的“大龄”学生，被曾问吾视为终生不忘的恩师。1925年在兴宁县城兴民中学就读。是年3月12日，孙中山先生在北京逝世。3月30日，东征军将士即兴宁各界人士在大坝广场举行万人追悼大会，在广场聆听东征军总司令蒋介石演讲，东征军政治部主任周恩来致祭文[4]（P20）。曾问吾身为兴民中学学生会主席，参加了大会，第一次近距离的见到了蒋介石与周恩来。
晚清民初，那是个通过考试就可以鲤鱼跃龙门的年代。底层草民、农家子弟可以借助竞争，乘上通往高层的阶梯，蒋介石如此，曾问吾亦如此。
1925年在兴民中学加入国民党[5]。
26岁
1926年兴民中学高中毕业。同年考入法政大学。
28岁
1928年国民政府定都南京。是年秋，赴广州参加全国高等学院招生考试，被全国一流大学南京中央大学政治系录取[6]。
28岁
国立中央大学是中华民国时期中国最高学府，也是中华民国国立大学中系科设置最齐全、规模最大的大学。国立中央大学1928年5月16日由国立江苏大学改称而来，1937年迁至重庆、成都等地办学，史称“重庆中央大学”，抗战胜利后迁回，1949年8月8日更名为国立南京大学，翌年定名南京大学。国立中央大学办学20余年，鼎盛时期综合实力一度排名亚洲第一[7]。
30岁
1930年，北京大学史学系主任、中国史学会发起人朱希祖教授受聘于中央研究院，并应邀赴南京大学演讲，曾问吾聆听教诲，受益匪浅，研究西域问题的方向随之确定。
31岁
1931年，于南京中央大学毕业。恩师即引路人罗幼山是年6月18日因病在家中去世，享年66岁。生前留下主要史学著作有《国史概论》、《亚洲史》、《革命先烈稽勋传》、《东门罗氏族谱》、《洪承畴传奇》等[8]。
32岁
1932年，经过激烈竞争，考入国民政府实业部，在劳工科实习。是年，娶21岁的侯慧云为妻。侯慧云毕业于南京邮电学校，知书达理，是曾问吾学业上的得力助手[6]。
侯氏先后生三女，均由曾氏取名：大女儿天山，生于1933年；二女儿葱山，生于1935年；三女儿祁山，生于1936年。从祁连山至天山至帕米尔高原，正是古西域的地理范围。曾氏对西域的向往由此可证。
35岁
1935年，《中国经营西域史》写作进入最后阶段，适逢吴蔼宸《新疆纪游》于10月由商务印书馆出版，以该书及吴蔼宸②的《新疆事变追忆录》为主要参阅资料，写成“第二章新疆大乱及平定之第一节哈密回变、第二节迪化之政变、第三节大乱波及南疆、第四节盛世才勘定新疆”[6]，此为曾撰写《中国经营西域史》所参阅的最新史料，亦使该书的时限由远古跨入当代，历史与现实的密切结合，使史学服务现实的功用得以体现③。
是年，与原配刘夫人所生的长子曾平东出生。
36岁
1936年为中央经济部职员。是年5月出版《中国经营西域史》，一时好评如潮，11月再版。该书评述中国自西汉起至民国经营西域2000多年的历史。史学大家朱希祖④作序、历史学家罗香林⑤校勘、国民党元老张继⑥题写书名、蒙藏委员会委员长、广东省主席黄慕松⑦题词。经笔者初探，曾问吾、罗香林（系朱希祖女婿）黄慕松均出生在广东梅州，是在国民政府中央任职的客家人精英群体。
曾氏在书之例言中特别提及：“史料之搜集、文稿之誊抄，多得于内子侯慧芸之臂助。”[9]
1936年12月12日，参加新、甘、西视察团，恰逢西安事变，被当地军警拘留两个多月后，安返南京。
是冬，守节不嫁含辛茹苦拉他成长的母亲何太夫人病逝。曾问吾请人为她绘像题注，横批：先慈何太夫人六十七岁遗容；右联：守节抚孤忧勤卅载；左联：写真绘像瞻仰千秋。下属：男学之敬绘，丙子（1936）冬月。
刘氏始独撑曾家生计重担[6]。
37岁
1937年1月，任中央实业部劳工科长[6]。在南京边疆语言教习所学习语言毕业。调入中华民国军事委员会参谋本部边务研究所任研究员，所长为朱希祖。10月17日撰写开辟甘新国际大通道建议书[10]。
1937年3月，返家一次。是年著《中国西域交通史》，手稿散佚[11]。
1937年秋，带领妻子、岳母、妻妹及女儿曾天山、曾葱岭、曾祁山逃出即将沦陷的南京（1937年12月13日沦陷），到家乡避难，先将岳母、妻妹安排在梅州，将妻子即女儿带回家中抚养，深深品尝到国破家亡的滋味[6]。
38-39岁
1938——1939年，任广东兴宁县立一中（原兴民中学）教员[6]。提议将家乡黄泥丸乡改为黄槐乡[12]。
40岁
1940年8月，任梅县香港华南学院教授[6]。与兴宁中学老师胡毓寰同院任教，感情甚笃。胡毓寰既是曾问吾老师，又是其同事，本人在学术上颇有造诣。后表。
41岁
1941年著《中国近代史》，手稿散佚[6]。
42岁
1942年，任湖南省政府教育设计委员会主任，被湖南省政府主席薛岳发现，举荐中央，赴战时陪都重庆任职[6]。
43岁
1943年，任国防部二厅边务研究室少将主任，为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搜集西北情报，提出政策建议，谋划国民党收复新疆主权方略。
适时，有烟土走私之徒带一包金条向先生行贿，交换条件很简单：只要先生拿出十几张国防部军用物资封条即可，先生当即严正拒绝，并教育来人：时下正是国难当头，汝等不能去发国难财，同时警告他，如果下次再来，必定举报不贷[3]。
44岁
1944年7月，导师朱希祖教授因因肺气肿病不治，在重庆病逝，国民政府为其举行了隆重的祭悼仪式。曾问吾作为门生出席追悼会，与罗香林再次见面。好友与门生曾编印《文史杂志》专号，介绍其生平[13]。
在职期间，研究如何稳定边疆，特别是新疆，参于弹劾盛世才全过程。1944年，盛世才炮制“8.11阴谋暴动案”，被迫辞去新疆所兼各职，赴重庆任农林部长。
曾深知新疆气候很适宜种棉花，建议中央在新疆大面积种植棉花，以作抗战军棉，等等做了大量务实工作。
曾氏一生信奉孙中山先生“青年要立志做大事，不要立志做大官”的倡言，他放弃少将职务，毅然参加全国文官考试，并考取全国第七名，如愿派到新疆[3]。
1944年10月，蒙藏委员会委员长吴忠信到任新疆省主席，其于12月20日签发任命书：曾问吾代理新疆吐鲁番县县长。后转为县长兼县党部书记长[14]。
曾在《中国经营西域史》中，对吐鲁番做过详细研究，其不但是新疆首府迪化的安全屏障，亦是扼守南疆门户的要地，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。然而，由于历史、民族、宗教、政治等错综复杂的因素，新疆民初、民中的几次动乱都以吐鲁番为策源地。如何化解政治、民族、宗教、官民矛盾，为国家守好要塞，让百姓安居乐业，考验着曾氏的智慧。凭借对宗教作用的深刻认识，他出任吐鲁番县长不久，即礼拜当地大阿訇，高调要求加入伊斯兰教，很快地把自己融入当地社会，得到当地宗教界人士和普通民众的信任，所以能在极短的时间，推行善政，发展经济与教育，把吐鲁番治理得井井有条[3]。曾氏高调信奉伊斯兰教的惊世骇俗之举，一时为舆论热议[15]（P30-36）。
曾氏在吐鲁番兴修水利，开垦荒地，，有一个传说；一九五一年镇压反革命时，人民政府以实事求是原则，派人到吐鲁番调查先生在当地为官时有无民愤、有无血债，以定杀或不杀。据外调人员回来汇报，当地维吾尔族人民以为是要重新派曾县长回来，非常高兴，表示非常欢迎[3]。
曾问吾在吐鲁番兴办学校，尤其重视少数民族教育。民国三十四年（1945）老城一校由钟鼓楼搬迁到老城西南角，曾问吾下令进行扩建，使学校面貌为之一新，并增设两个维吾尔语班[16]。
据民国三十三年（1944）十二月二十七日《新疆日报》报导：【本市讯】中央大学旅新校友欢宴前校长罗家伦。国立中央大学旅新校友刘钏钻、曾问吾、周昆田、赵鸿业，假座新疆水利勘察队，欢宴该校校长罗家伦、教师及学长黄如今、顾耕野、李声轩等六人，并举行首次联欢会。席间首由校友王鹤亭至辞，继由罗氏殷切训辞，以发扬中央大学精神相勉，诸同学从事边疆工作为终生志愿，席间举杯相祝，情绪浓烈，场面感人。
45岁
据民国三十四年（1945）四月十三日《新疆日报》报导：
[吐鲁番讯]吐鲁番县隆重纪念革命先烈。“三二九”为革命先烈纪念及青年节，该县县党部于是日早十时，假第二中心学校举行纪念大会，到会者计有当地机关、学校、法团、公教全体人员，及当地党员二千余人。会场大门悬一联曰：“塞北祭黄花多难兴邦思义士；同南开盛会忠心报国助青年”。大会在雄壮的军乐声中开始，主席曾书记长报告开会意义后，即由XX师政治部黄主任报告先烈奋斗牺牲经过。教职员代表热以木，学生代表何生华，教养院女生代表张秀英分别讲话，情绪颇为热烈[17]。
【又讯】该县民教馆于青年节，特发动当地各机关青年举行篮排球比赛，地址假X师部大操场。参加单位，计中心队、（第二中心学校）育光队、（第一中心学校）帕米队、（师部）联合队、（各机关联合）民联队、共五队。篮球比赛结果，以二十八比十八帕米队胜。排球以十五比八中心队胜。据闻该馆准备锦标各一面于儿童节日颁发云。（学仁）[17]
据民国三十四年（1945）四月十八日《新疆日报》报导：【吐鲁番讯】吐鲁番县贷款人民修浚坎井。吐鲁番土地肥沃河流甚少，自林文忠公提倡坎井以来，水利大兴，农业日见发展，迨左文襄收复新疆后，各地大兴屯恳，吐鲁番有西工，榆林工，西宁工等地，均为军屯之所，其后一概拨归人民耕种。杨督时代，历任官吏亦极力提倡水利，原农业益臻臻日上，吐县成为食粮棉花葡萄瓜果出产要区，惜自民年大乱之后，坎井日渐淤塞，农田大半荒芜，农贫无力淘捞，坐视水涸田荒，无如之何。迄今耕地面积日见减少，吴主席关怀民瘼，派员督导春耕，人民闻之欢欣鼓舞，纷纷请求水利贷款，县政府一面据情转请拨借水贷壹千陆百万，一面派富有坎井经验人员分赴各乡调查各坎实情，然后根据情形，借给贷款，务期款归[17]。
1945年4月22日，接待赴吐鲁番游览的蒋经国，陪同者有叶师长成、胡处长国振，深夜十二时许始返。（吴忠信主新日记）坊间一度盛传蒋经国将出任新疆省主席[18]。
据《新疆日报》民国三十四年（1945）四月二十九日报导：【吐鲁番讯】吐鲁番二小开演讲会。县立第二中心国民学校为锻炼儿童口才智能，及发展个性优点，特于本月十八日，举行讲演竞赛会，全体师生一百余。主席宣布开会如仪报告后，在雷鸣般之掌声中欢迎参加竞赛之学生演讲，听者情绪极佳，评判成绩优胜者三名：第一名康旆荣，第二名韩顿信，第三名贾文元。继由校长训话：（一）宣传的重要性；（二）当此抗战时期要加紧锻炼口才；（三）用宣传之方式唤醒民众，（四）宣扬三民主义深及人心四点作勉[19]。
【又讯】该校推行新生活运动，确实做到整齐、清洁、简单、朴素、迅速及达到军事化之目的起见，本月十八日，举行清洁比赛，检查结果，高八级，成绩甚佳[19]。
46岁
1946年5月，新疆省政府在迪化召开庆祝新疆和平协议大会，以县长名义发通电[20]。
据民国三十五年（1946）六月八日《新疆日报》报导：【吐鲁番讯】吐番县发放水利贷款。吐鲁番县政府前奉省府令，本年拨放水利贷款新币一千一百万元，兹悉县府业将各坎井情形调查清楚并于上月廿八日开始分别放款，农民得款后，即将动工捞坎，以期增加水量，灌溉高梁云[17]。
【又讯】：本年小麦可望丰收。该县本年春耕期间曾奉省府拨放籽种贷款七百万元，经县府及各乡保长之努力督导，扩大耕作，农民均大量播种小麦，现在麦苗穗茂盛，本年可望丰收云[17]。
【又讯】厉行禁政组织禁烟分会。该县县长曾问吾氏，于“六三”禁烟纪念日召集各界举行纪念大会，到各机关职员及各界代表五百余人，即席决定：（一）各机关职员一律宣誓不违犯禁烟法令，（二）依法组织县禁烟分会，（三）各机关职员各乡镇保甲长实行禁烟县保连坐，（四）焚毁没收烟毒麻烟烟具。曾县长继报告：奉兼主席张电令为减轻民众担负，以资生息，自本年七月一日起各种捐税一律停征半年，到会群众，一致热烈鼓掌，感戴主席德懿，继决定本月四日为农历夏节，各界捐款慰劳驻县伤兵云[17]。
8月初，中央监察院院长于右任视察吐鲁番，并住2日，曾全程接待[21]。
在三区代表争夺吐鲁番县长、喀什专员两个战略要地的行政权中，张治中妥协。8月26日，以舆情不恰为由被张治中免去吐鲁番县长一职。少壮将军宋希濂曾坚决反对[22]（P254）。
47岁
1947年1月，任陕西省政府视察室主任。3月19日，国民党军队开进延安城。曾问吾不久至到中共撤出的红都延安视察。他进了毛泽东住的窑洞，看见显眼的位置放着一个摇篮，先生即知道了毛泽东的意思：共产党如今长大了，不是婴儿不需要摇篮了，深知延安不是败退，而是战略撤退，国民党一定会被打败，只是时间问题。延安将来注定是共产党的圣地[3]。
同年著《中国历史大战史》，手稿散佚[6]。
是年夏，兴宁县遭遇特大暴雨袭击，山洪暴发，多处河道决堤，人员财物损失惨重。是年夏返回家乡，被举荐为龙江中学（现黄陂中学）首任校长。据记载：“关于校长一职，当时考虑到学校初办，为了早日得到政府备案，需要一位较有声望和地位的人来充任。一次，董事会一致推举黄槐人曾问吾为校长。他在南京中央大学毕业，曾任过南华学院教授、吐鲁番县长等职，在当时很有影响。”[12]（P155）
历尽艰辛，克服百难，龙光中学终于在1947年的下半年新学期开始依时开学。学校开设中一中二两班，共有学生一百多人。身为校长的曾问吾亲自执教二个年级的史地课[3]。
龙光中学的开办，为当地客家贫苦子弟提供了鲤鱼跃龙门的机会。
48岁
1948年，侯慧云生子林东。为黄陂中学运转殚精竭虑。为了维护这些学生的政治身份清白，曾问吾冒着免职坐牢的危险，坚决顶住上级压力，不在龙江中学设立三青团支部。事实证明先生的这个决策是何等英明。解放后这些优秀学生在各级人民政府里担当要职[3]。
49岁
兴宁解放，解放军接管黄陂中学，曾问吾离职[23]。
51岁
1951年1——5月，任平远县石正中学教务长。石正中学创建于1928年2月，首任校长凌迈凡，平远县石正人，北京大学理学院化学系毕业，1928.2——1930.8任校长。1940.2——1949.8再次任校长。谢立猷，平远县石正人，国立中山大学文学院英文系毕业，1949.8——1953.8任校长。石正中学的其他校长分别是王瑞团，毕业于国立北平大学；谢赓明，毕业于北京大学中文系；凌彩三，毕业于武汉法律学院[24]。
是年5月，在石正中学被捕，被判死刑。因外调查实，曾无血债，而且在吐鲁番为民办了许多好事，至今为民怀念。后改为有期徒刑四年[11]。
53——55岁
1953年，在监狱写信，要求著《新疆经济地理》，以助力新疆建设。未允⑧。
56岁
1956年，刑满释放，在兴宁东沟劳改农场做职工，养鸡喂鸭千只，号称“鸭司令”[25]。
57岁
1957年夏，广东政协副主席罗翼群在考察农村后放言：“广东人民处在被饿死的边缘”，因言获罪，被划为大右派。在劳改农场组织讨论时，曾问吾对罗翼群表示同情，说：“罗翼群被饿死边缘之说虽言辞过于夸大，但“广东人民处于半饥半饿状态却是事实”。此话一出，满座皆惊。是年11月，因反革命造谣污蔑罪被公安部门逮捕羁押[26]。
58岁
1958年6月26日，被判无期徒刑，在广东乐昌监狱服刑[26]。
59——74岁
在监狱服刑，从事重体力劳动。开始钻研医术，借阅监狱医务室的医学书籍，并让家里购买有关医书，重点研究中医与针灸，在自己身上试扎，积累经验，因医术精湛，治愈一些疑难杂症，声誉鹊起，被聘为狱医[27]。
75岁
1975年1月，公安机关宣布将无期徒刑减刑为有期徒刑16年。是年12月，国务院总理周恩来签署大赦令，对国民党时期县团级以上官员、被划为历史反革命罪而重判在狱服刑人员，免除罪状，给予特别宽大赦免释放。对于愿意回家度晚年者，发给路费和一次性安置费[11]。
12月3日，填写犯人入队登记表，较细致披露生平信息。1975年12月15日，广东省公安局向曾问吾发放释放证明书，在兴宁市公安局办理入户手续[11]。曾问吾与家人与乡亲们见面，悲喜交加，掩面而泣。
一一询问孙子们的姓名，当年一根独苗，生3女2男，抚养1男，入狱25年间，女儿出嫁，儿子娶妻，一家新增人口约20余口，可谓子孙满堂，孙儿绕膝，其中外孙2人，外孙女7人，孙子6人，孙女2人，曾家已是人丁兴旺的大户人家了。
他为祠堂撰写一联：
龙归创宏基积善累仁瓜瓞绵绵承租德
狮岗修祀事溯源及本衣冠济济焕人文[11]
76岁
1976年春节，这是他恢复自由后在家过的第一个春节，当时他撰写的楹联是：共产党恩情天高地厚 毛主席教导语重心长[11]。同上这也许是这位沧桑老人通过今昔对比，发自内心的独白。当然，这也颇有时代政治色彩，你不这样写也不行，标新立异甚至会遭致飞来横祸，这是归家老人所不愿看到的。
老师胡毓寰从《广州日报》看到特赦名单，即写信给曾问吾，寄来10元钱。曾阅信后感慨万千，老泪盈眶，与是年春节托孙女婿泉林带去复信，并送去亲手制作的客家盐焗鸡[11]。
在家行医，因医术精湛，收费低廉，对贫困者，免费治疗，提供食宿，远近闻名。白天行医，晚上伏案撰书《针灸方法新编》。
77岁
1977年9月29日，一生因曾问吾倍受磨砺却不离不弃的侯慧云夫人去世，享年66岁[11]。曾问吾精神大溃。
78岁
完成35万字《新编针灸手册》手稿，虽获中山医科大学教授甚高评价，寄去几家出版社，均遭退稿[11]。
79岁
1979年春，嘱孙子师安给全国政协委员宋希濂写信，请代找1936年出版的《中国经营西域史》，后从平远县石正中学找到，这是他1937年3月5日赠予学校的[11]。斯书已旧，但记忆犹新，日间不时抚摸翻阅，这是他一生唯一正式出版发行的著作。这部著作改变了他的命运，是他一生价值的唯一证明书，至于是福是祸，是好是坏，是沙中之金，还是恒河之沙，留给后人评说，留给后人鉴别。
是年5月，曾问吾将请人绘制的父亲江淮公画像送往景德镇烧制成瓷板画，以示缅怀纪念之情[11]。
1979年5月26日于家中去世。生前留下遗嘱，响应政府号召，并以周恩来总理为例，尸骨火化，丧事从简。出殡那天，远近乡邻赶来，千余人拥塞于途，场面感人[11]。
后记
1984年8月27日，刘氏在家中病逝，享年82岁[11]。刘氏生前育1子，抚1子（早夭）。她勤俭持家，艰辛劳作，供夫君曾问吾读书。她与侯慧云姐妹相称，身处逆境，患难与共，相濡以沫，抚育孩子，共度时艰，被子女们称为大妈。
1986年7月3日，兴宁市人民法院下达平反书，为曾问吾彻底恢复名誉，曾的门生们起了重要作用[28]。
1995年，曾问吾与夫君刘氏、侯氏合葬于兴宁黄陂镇黄龙寨[11]。
2000年春，怀恩亭在曾公墓右下方落成。此亭由葱山提议，并与天山、祁山出资兴建，孙女添娣、春香助之。亭内竖功绩碑一块，碑文由原黄陂中学曾隐香率门生何云敬撰[29]（P44-45）。
晚年，曾问吾心中最挂念的有两件事：一是修订《中国经营西域史》，二是出版《针灸方法新编》。身为草民，他的愿望无一实现，留下临终遗憾。他对新疆的感情及经营西域的良策，留在他儿孙的名字里：女儿天山、葱山、祁山，乃西域范围；孙子大略、大拔、大治，是他总结2000年中国经营西域史的经验：制定大略，超拔人才，方能大治新疆；孙子师安、裕安、立安更是他的治疆建言：教育安边、富民安边、立法安边，新疆方能长治久安。
（本文得到刘幼明夫妇、刘光主任、兴宁市图书馆、市博物馆的帮助，特别是曾公之孙曾师安给予倾力协助，特此鸣谢！）
注释
①2-24岁资料，引自曾师安主编《百年问吾》未刊稿
②吴蔼宸（1891.5-1965.8），福建闽侯人。1932年，被新疆省政府聘为顾问。1933年8月，国民政府外交部电令其为外交部新疆特派员，随同外交部长罗文干巡视塔城、伊犁。1935年回南京述职，并写出《新疆纪游》一书，商务印书馆1935年10月初版，是关于这一时期新疆（特别是乌鲁木齐）情况的忠实记录。
③33—35岁，引自曾师安主编《百年问吾》未刊稿。
④朱希祖（1879—1944），浙江海盐人，字逷先，家学渊源，为清道光状元朱昌颐族孙。17岁中秀才。光绪三十一年（1905）官费留学日本早稻田大学，攻史学专业。三十四年在东京与鲁迅同随章太炎学习《说文解字》。宣统元年（1909）归国后，与鲁迅同受聘于浙江两级师范学堂任教。章太炎弟子。历任北京大学、北京师范大学、清华大学、辅仁大学、中山大学及中央大学等校教授，是解放前著名的史学家。他总结历史经验：先后任北京大学和南京中央大学史学系主任，是解放前著名的史学家。他较早地倡导开设中国史学原理及史学理论等课程，并讲授“中国史学概论”，在中国史学史的早期研究方面起到了一定的作用。1932年任广州中山大学教授兼文史研究所所长，先后撰写《南明之国本与政权》、《南明广州殉国诸王考》、《中国最初经营台湾考》、《屈大均传》、《明广东东林党传》等数十篇论文，成为研究南明史的权威。1936年为曾问吾《中国经营西域史》作序。1944年7月5日，因积劳成疾，肺气肿病发，无药救治，逝于重庆。
⑤罗香林（1906—1978年），字元一，号乙堂，广东兴宁宁新镇水楼村人。著名历史学家、客家研究开拓者，享誉中外文史学界，梅州八贤之一。。早年毕业于清华大学历史系，师从梁启超、王国维、朱希祖等著名学者。历任中山大学、香港大学、珠海书院教授，获香港大学终身名誉教授衔。他学识渊博，治学严谨，生平著书41种，发表学术论文近300篇。他首创族谱学，乃继甲骨学、敦煌学、简牍学之后，开拓了历史研究新领域；其《客家研究导论》、《客家源流考》、《客家史料汇篇》等开创性著作，为客家研究之学奠定基础。1935年通校曾问吾《中国经营西域史》，提出修订意见。1949年7月，罗先生辞去中山大学教授等职务，举家移居香港，先后任教于文化专科学校（广州文化大学分校）、广大书院（由广州大学改设）、新亚书院等院校。1968年任满荣休，被香港大学聘任为终身名誉教授，并兼指导研究生工作。罗先生荣休后，在珠海书院创办中国文史研究所，并出任所长兼文学院院长。罗先生曾三度当选为“国际笔会香港中国笔会”会长，又曾任“香港基督教崇真会”副会长及会长、“香港清华同学会”会长、“香港徐福会”顾问。1978年卒于香港，享年72岁。
⑥张继（1882—1947），河北省沧县人。原名溥，字溥泉。1899年留学日本。1905年8月，在东京加入同盟会，任该会司法部判事，直隶主盟人，兼《民报》编辑和发行人。1908年赴法。1911年回国后，任同盟会本部交际部主任兼河北支部长、国民党参议员、国会第一届参议院议长，1916年任孙中山护法军政府驻日代表。1920年任广州军政府顾问、国民党北方执行部主持人。1921年任国民党广州特设办事处干事长，中国国民党宣传部长，北京支部部长。1924年1月，当选为国民党一大中央监察委员。1927年任国民党中央特别委员会委员。后历任国民党南京政府司法院副院长、北平政治分会主席、国民党三大至六大中央监委委员、国民党党史史料编纂委员会主任委员、国史馆馆长等职。1947年12月15日在南京病逝，享年65岁。
⑦黄慕松（1884—1937），广东梅州人。日本陆军大学31期毕业，中国军事测量之父，参谋次长，陆大校长，广东省政府主席。追赠上将。黄慕松是在一个特殊时期、负有特殊使命宣慰新疆的中央大员。1933年，新疆发生“4.12”事变，黄慕松奉南京中央政府之命，入疆宣慰，平息战争，安抚民心.。他本是盛世才在南京政府时的上司，国民党中央以为凭黄慕松的威望可以收复盛世才，不料盛世才在新疆策动了“6.22”二次政变，公开杀害“四一二”政变策划者陶明樾、李笑天、陈立中三人，软禁黄慕松，挫败了南京政府接管新疆的计划。其遗作《新疆概述》，以军事家的眼光，特别关注新疆交通问题。
⑧曾问吾写给监狱长的信，刘幼明提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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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27]兴宁市公安局档案.
[28] 兴宁县人民法院刑事判决书（86）兴法刑复字第132号[Z].
[74]何云《庸碌集》（内部刊）1995[M].第44-45页
作者简介：新疆政协文史专员，新疆财经大学客座教授。主要著作：《掀起你的盖头来——发现新疆》（合著）、《沉默的胡杨-邓缵先戍边纪事1915-1933》、《新疆1912》、《藏区三记》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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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4/2/6 22:19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