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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完《三个傻瓜》心里一直很堵。我总觉得它不像一个印度片儿,因为它太明亮。我承认我对印度,总是有些“第三世界的想象”。我总觉得那样的国家,应该比我们要糟糕的。他们人口激增,贫民遍野。他们暴乱不断,素质堪忧。他们连全国最好的大学,也都是破破烂烂的。急功近利,可笑至极。
可是,他们的这部片子,甚至还有之前那一部《贫民窟的百万富翁》,都是那么明亮美好。他们不讳言贫富差距,不掩饰破败落后,可是,为什么这一切丝毫没有让这个国家的形象大打折扣,反而,我们从中看到了另一种坚韧的力量?
我认真地想,这部片子,中国人能拍出来么?我想了很久,我们拍不出来。原因很多,其中或许有一条很难被提及,那是因为我们连那样的主任都没有。
在我们最优秀的大学里,有这样对事业的追求近乎偏执的人么?有这样赤裸裸宣扬自己竞争观念而不加掩饰的人么?有这样32年来拿着那支太空笔直到真正遇到一个配得上它的人么?
我没有见到过。我见到的,都太和善了。他们与我们在同一张饭桌上侃侃而谈,不经意间便对同学们夸赞有加。似乎每一届学生都是他所遇到的最优秀的一届,而事实上呢,当我们毕业,他们连我们的名字都记不清楚。
或许有人想说,这不就是片子里追求的么?平等,尊重,没有压榨。不,我认为,这不是平等和尊重。这是伪善。是人情的滥用而标准的缺失。在中国,教授与学生并不对立,但是他们之间却是以人情往来而非学术交流作为纽带的。“教授”在中国不是一个符号性的存在,他们是一群群比一般人还要生动的人。和教授关系好的学生,私下里大多并不与其谈论学术;他们只是喝酒聊天,追求的最高境界,便是“像朋友一样相处”。
可是我总觉得,无论在哪个国家,教授总应该有点符号化的色彩。不是说完全不能有人情味儿,而是,这“朋友”的定义,不应该来源于喝酒聊天,而是学术自由和各抒己见。一边让学生疯狂地为他的学术研究找材料,丧失自己的独立研究和思考;一边与学生大快朵颐称兄道弟,在我看来,是不厚道的。而最不厚道之处,在于,他们仍然觉得自己是最和善的,与学生相处融洽的,深得人心的,好教授。
事实上,这种丧失其本而空留其表的事情,在这个国家里俯首皆是。我常觉得我们最大的问题,不是没有民主、没有自由、没有平等,没有尊重。而是我们号称自己,有民主、有自由、有平等、有尊重。
什么时候,我们才能活得真实一点。哪儿怕教授们说,你们这群废物,一点属于自己的想法都没有,还不如给我打下手,跟着多学点儿。哪儿怕上面宣称,我们就是集权政治,但是中国现在必须这样,我们那么多人没有脱离贫困,我们的经济高速发展经不起折腾,我们在国际上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权益不能说放手就放手。
让我们知道你们究竟是怎么想的,我们才能更好地决定我们怎么做。我多么希望有一天,中国也可以拍出一部像三傻这样的电影。没有矫饰没有形象工程。即使一家只能买得起一个空调也要装到读书读得好的儿子屋里,即使姐姐因为没有嫁妆只能待字闺中,即使爱读书的孩子替纨绔子弟拿学位,它仍然不是一部赚人眼泪的苦难片,不是西方用来妖魔化第三世界的工具。它那么明亮美好,而我多么希望看到这样的未来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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